哀悼乌鲁木齐

联合日报专栏020#蔡羽


新疆首府乌鲁木齐暴动的消息成了全球媒体头条那天，我悠闲的周日心情一下子阴郁。我喜欢乌鲁木齐，一年前还到过这个维吾尔族自治区。那里的市民告诉我，聚居着47个民族的新疆，族群关系和谐，大家都对新疆的明天抱着乐观态度。

去新疆那时，正进入初夏，天气有点炎热，正好呼应着新疆人的热情。之前，离新疆不远的西藏发生暴动，远一点的汶川发生大地震，但毗邻的北京正如火如荼筹办奥运，悲喜交缠着那次的行程，但还是庆幸我在宁静的新疆，看到和谐善良的一面。

乌鲁木齐的暴动，直接戳破我新疆印象美好的一面，突然发现在和谐的背后，原来潜藏着愤怒和猜疑。或许，当时在我面前赞美新疆族群关系和谐的市民，本身也被这次的暴动吓坏了，没有人事先预想到乌鲁木齐会发生这种泯灭人性的屠杀行为。

暴动已平定，但阴影不会轻易散去。暴动的起因还在调查，可以预知的是将分为官方和民间两种说法。这些不重要，重要的是善良的新疆人究竟怎么了？暴徒内心究竟藏着多深的仇恨，以致对自己的同胞也下手无情？

新疆最早称为柱州，汉代时称为西域，意即中国西部的疆域。汉朝张骞出使西域，就是到了这里。1955年新疆维吾尔自治区成立，发展至今，是全中国地理面积最大的省份。八十年代，邓小平提出 “要顾全两个大局”的地区发展战略构想。“一个大局”是沿海地区加快对外开放，较快地先发展起来，内地要顾全这个大局。另一个大局是，当发展到一定时期，即到上世纪末全中国达到小康水平时，全中国就要拿出更多力量帮助中西部发展，东部沿海地区也要服从这个大局。

1999年，江泽民也说要“抓住世纪之交历史机遇，加快西部地区开发步伐”，开发西部的政策终于逐步落实，新疆乌鲁木齐等主要西部城市首先看见转变。

西部大开发之后新疆发展迅速，在2007年，新疆的国民生产总值为3400亿人民币，在西部12个省份中排行第二，比前一年增长12%。作为今后的发展重点，乌鲁木齐人也对未来充满信心。至少我游新疆时那位30几岁的导游告诉我：“在新疆，只要努力，生活肯定没问题。”

但是，大好的经济势头，并不能完全抹除种族间的敏感。新疆虽然是维吾尔族自治区，但实际上汉族占了总人口的70%以上，维吾尔族不过是只有不到20%的少数民族。汉族人数的增长，是从上世纪60年代开始，其时中国政府鼓励汉族人口迁移到新疆，协助建设大西北。

人口上的优势，基本上出现的社会面貌是汉族在政经文教各方面取得主导地位，相对的是少数民族面对传统文化遭汉化的危机。尽管中国政府从政策上给予少数民族扶持，比如少数民族不必受到一胎化政策的限制，也可以免费接受教育等，但显然在某种程度上，少数民族仍耿耿于怀本族文化被汉化这件事。

发生在乌鲁木齐的暴动起因，至今仍众说纷纭，但看来民族冲突的色彩浓厚。这是一起经过策划的事件，不幸的是民族间的猜疑在这个行动里被扩大，往新疆日后的发展蓝图泼上一桶黑漆。

中国曾经很贫穷，新疆尤其是贫穷的边陲省份，而邓小平的改革开放到了这个阶段，正是新疆开始展开双臂迎接历史契机的时刻。经济上富起来，意味新疆人不必再过苦日子，大局着眼这是正确的发展规划。然而，新疆少数民族的大多数人是否在这个富起来的过程得到公平的对待？少数民族的文化，是否在这个富起来的过程被牺牲？看来这些问题都是中国政府日后要费点周章重新盘算的了。

新疆的课题总让我想起马来西亚，同样是多元种族的国度，同样和谐的背后也同样有一大堆待解决的种族矛盾。30年前的513事件，是一次惨痛的种族冲突，也叫各族人民引以为戒。之后，只要是种族课题，大家尽量大事化小，但却无法小事化无。长期将问题扫入地毯的结果，就是种族分歧越来越大，一些不安好心的政客继续利用这点捞取政治选票。

种族课题从来都是政治上难以逾越的鸿沟，世界历史上因种族分歧造成的悲剧多不胜数。但是，来到文明如今天，来到这个人人努力表现世界观的今天，来到高教育水平的今天，人类有没有可能以更大的胸怀、更高的智慧，跨过历史鸿沟，把种族关系转化为开创美好明天的力量呢？

想到这里，我不由自主想起奥运会开幕仪式上那2008张不同肤色的孩子的脸谱。也许，事关种族这个沉重的课题，我们问问单纯的孩子，问问下一代吧，恐怕答案会让我们这些大人感到惭愧。

文末，愿乌鲁木齐那些不幸的罹难者：安息。

12-7-2009