百衲被里的故事

《这里的故事041》

#蔡羽


我常常想起小时那片百衲被。五颜六色的、各种花纹横七竖八的、到处补丁的百衲被，都是婆婆或者妈妈把平日的破布破衣收好，然后裁成一片一片方形，再悉心将这些布碎正反两面缝起来，就成了一条百衲被。

百衲被当然没有棉被那么暖和，但足以应付热带夜晚的温度，安稳地把我送入无数个梦乡。我还一直觉得棉被不如百衲被那么有趣，补丁间的方方格格各自精彩，偶尔还看见自己穿过的旧衣布料。

生活水平提升了，百衲被淘汰了，家里再也没有装着各种碎布的大箱子。然而，在那几代人的脑海中，永远有那么一条百衲被，而密密缝在百衲被里头的，除了长辈的爱，还有惜福惜物的感恩之心，时刻提醒我们不浪费，要物尽其用。

大人从来不说百衲被后面的故事，但一说到饭桌上的规矩，大人就很爱说故事。最叫小孩忧心忡忡的，就是一定要把盘碗里的饭菜扒干净，不然以后会娶到或嫁给一个大花脸。

那年头的孩子单纯，大人说的就是真理，我们从来不敢多留一颗饭粒的盘碗中，有时不小心留了，事后想起，心里头总有点疙瘩。直到现在，吃饭还是不留饭粒，当然这已是习惯了，大花脸是骗人的，但那是大人的用心。

小时，家里的某个墙角下总堆满了玻璃瓶罐，有酱油瓶、汽水瓶、蜜糖罐等。在塑胶还不流行的那时，这些瓶罐的用途可大了，有时当水壶用，有时婆婆酿了点酒装了给亲戚邻居，有时买了大包油也自行分装在瓶子内。真太多了，还可以低价卖回给酱油厂或汽水厂，这些瓶子又可以在不久后回到市场上。

大人也喜欢在屋檐下放个大桶，那时都说要收“天水”。下雨了，水桶满了，里头的水可以浇花，洗地板，鸡鸭猫狗喝的水也大概从这里来，丝毫不浪费自来水。

这些年，这许许多多小时候的印象一一重现脑海。环境变坏了，大家说要节省物资，鼓励循环再用，列举一大堆数据和大道理；经济不景了，大家害怕无谓的浪费，样样开始喊省。

其实呵，这些所谓的专业流行环保术语，我们的婆婆不会说，但比很多专家都懂，而且代代传承，比学校教的更入脑。苦过来的人，自然生就爱护这个家的智慧。

01-07-2009