消失的度假村

《这里的故事022》

#蔡羽


至今依然无法想像，一座美丽的度假村，如何轻易消失，一如海浪卷去弄潮的脚印，在岁月里几乎不露痕迹。

八十年代末，海风勾动了城里许多家庭的度假心情，但凡周末假日，全家大包小包出发，纷纷到海边追浪而去。那时，顺应潮流，许多海滨度假村或海鲜馆开张大吉，生意兴隆，热情款待远道而来的城人。

有一段日子，山都望文丹尤其成了海滨假日首选。绵延不绝的海岸线，养着秀发飘逸的成丛椰树，浪涛日夜不停放送着单调却悦耳的音符，细软沙滩收集着数不清的大小脚印，这一切景物在黄昏时分更化为油画，悬挂在古晋边缘一角。就在这样诗情画意的美景和意境中，文丹海鲜馆成了当地的招牌，食客趋之若鹜，而文丹路入口处的文丹度假村，也成了城人皆知的度假胜地。

第一次到文丹度假村，映入眼帘的是干榜风情的木屋，背景的海天一色中，还剪影般贴着不远处的龟岛。新建的木屋里，浮动着木料和漆料的余味，屋中的摆设全然透着雨林风格，屋子中间的地板挖了一个方形大坑，厚厚的床褥就放在其中，更添几分原始氛围。

夕阳逐渐塌落海平面时，整个度假村就点亮了土油灯，刻意铺设的石子甬道九转十八弯，沿路靠微弱明灭于风中的土油灯所划开的光晕照路。真的入夜了，四周幽暗里见熠动的光点，潮汐涨落就只能从海风送来的声息里猜测了。

父母带着我们兄弟姐妹在度假村的餐馆用餐，马来餐的味道如何已然印象模糊，倒是享受那份山林与海的自然静谧。记得后来还飘了一场细雨，文丹度假村的夜就这样熄灭。

后来没再去。不去的理由是因为退潮的沙滩太远太脏。由于位处海湾，潮水一退就几里路途，而水退又带不走滞留在沙滩上的杂秽物，致使游人玩兴大减。

好多年前突然想起这座隐身椰林中的度假村，为了重温旧事，特地山长水远驱车到文丹。小时的记忆模糊，认路不清，在村子里兜转了一阵，才终于靠着一截几近被荒草淹没的残破小路和零星印象，辨认出当年文丹度假村的位置。

车子驶进小路，也驶进了荒凉的意象，椰林尤在，但野草也奋力向上，看来颇有与椰树比高的野心。三几截破路，一两处残余的屋基，勉强支撑文丹度假村曾经存在的证据，其他一切，尘归尘，土归土。

即便沙滩，也与印象里保存的有些不同。后来向环保界的朋友确认，由于泥沙淤积，文丹度假村遗址上的这一湾沙滩早已陆化，浪花被推向更远的地方。倒是偶尔来访的候鸟，稍微给荒凉带来一点温馨，和一点细碎的热闹。

离开时，我明白，我又多了一段无法再求证的老回忆。

17-09-2008