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些深绿的眼睛

《这里的故事008》

@蔡羽


如今，这里是荒凉的领土。比人还高的野草，占据这片旷野，风起时，像鬼魂摆动在毫无生气的空间。野草之间，藏着一洼一洼的废矿湖，这是仅有的证据——证明这里曾经何其热闹。

多年以前，忘了是在什么情况下，石隆门一位热心的学生，曾经带我来过这个地方。那是一个天色阴沉的下午，当我走到这个阴沉的历史古冢，我的心也阴沉起来。平静中，我仿佛听见当年华工采矿时的喧哗声，以及那场华工与拉者之战的枪炮声。思及这些未曾眼见的历史事迹，总让人心酸。

之后几年，我一直惦念着重回那个地方，然而却怎么也想不起确实位置。这次也是误打误撞，来到这个位于大段路半途的废矿区。独自驱车在人高的野草之间，前后毫无人迹，心里发毛的同时，更倍感时代离开后的那份悲戚。

石隆门和金矿是两个难以切割的名词，金矿带来了繁华，却也留下了苦难给这个美丽的乡野，可谓“成也黄金，败也黄金”。百年前，华工在这里淘金，养家活口，却因为政治的贪婪和猜忌，血流成河，尸横遍野，在历史上给石隆门留下伤感的臭名。

一般人提起石隆门的废矿湖，都直接想到碧湖。实际上，石隆门到处都有废矿湖和洗金池，只是规模较小，而且很多都淹没的荒草之间。

大段路这个隐密的所在，占地面积相当大，相隔不远就有一座小废矿湖。深不可测的废矿湖，像幽幽的深绿眼睛，望天叹息。热闹走了之后，剩下的就是一点虫鸣鸟叫，遥不可及的繁华是过去式，未来是否还有这个段落，实在难期。

几座小石山在不远处，如屏障般把这个荒废的所在和世界隔开。站在这里头，你错觉以为世界还在混沌；站在外头，你也绝对不会发现这里藏着一块历史伤疤。

是巧合吧，第二次来到这里，原本艳阳高照的天气，在汽车临近时转为阴沉。哪里来的几抹淡淡的乌云，轻易就酿造了那种心酸氛围。也许，我是带着瞻仰历史的心情来的，所以一切也阴郁了。

这些深绿的眼睛，有点迷离，有点迷惑。那些骤然死在枪口下和烈火中的华工，在倒下的刹那，是否明白那场屠杀给石隆门和华人所带来的重创？有些时候，历史不容易搞明白，也恐怕永远搞不明白。

我在想，这个地方值得保留，就像给历史留一个悬念，让我们在历史现场去怀想，去体会，你才会在心灵深处受到撞击。

07-01-2008